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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北

夜9时半，小村的路灯一下子全灭了。黑暗笼罩，我看不到远处。不多时，渐渐有了亮光，房屋、树木、小路，都清晰起来。此时，皓月当空，繁星闪烁。

我沿着小村唯一一条水泥路，由西向东，在月光下走着。近处有几声犬吠，远处有几多蛙鸣。

这条路约有三里长。小路的尽头，通往村外。村口偏北不远处有一座水库，在月光下闪烁着银光。这座水库，以前就有，是全村唯一的饮水之源。如今家家户户通上了自来水，早没有人为了饮用或畜用来这里挑水了。

我小的时候经常来挑水。一条弯弯曲曲、坑坑洼洼的土路连着水库，挑一趟水，往返有五六里地。挑水大多在早上，三三两两的人，在路上打着招呼。我十四五岁，个子矮，扁担钩垂着挑水，桶往往离不了地面，磕磕碰碰的，水会洒出来。我每次都是挑两个半桶水，还在路上歇三四次。

村小学在村子的中央。我在村小学当老师的时候，学校南边没有人家。我每天去学校上班，都沿着一条由西北向东南的土路，走着去，走着回。现在，那条路已经没有了。

转了一个很大的弯，才找到原来的学校。那些房子还在，朗朗读书声却无。据说，几年前，村小学合并到邻村的学区小学，没过多久，又合并到镇小学了。几排教室卖给了一户村民，成了鸡舍。学校消失了。我在村小学教书十五载，教的第一批学生大都50多岁了，有的考上学参加了工作，有的在家里种地。

我站在学校附近，沉思良久，似乎回到了40多年前。三尺讲台育桃李，一支粉笔写春秋。那时候，有多少美好让我憧憬，有多少未来让我期待。不经意间，如今的我已经跨进了60岁的门槛，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。

走在回家的路上，天上明月高挂，地上青蛙低吟。我忽然想起唐代诗人贺知章的诗句：少小离家老大回，乡音无改鬓毛衰。儿童相见不相识，笑问客从何处来。

我问自己，我是客人吗？我把小村当情人，虽然离开了28年，但我对她的爱始终如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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